第380章 第380章

“你是只想要救人, 但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麽正邪兩分。而我雖不知道人皇究竟是個什麽路數，但我知道，若是你單純指望著, 能找到一個喜歡日行一善的大能來出手助你, 那你就註定求告無門！

“且趙村人靈體上的祭品烙印, 已經牽涉到了混沌魔國的核心機密。”

九尾大妖話到這裏頓了頓。

她其實是想到了趙二黑和混沌魔國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隱秘牽連。但既然趙二黑自己毫無察覺, 而她也無法驗證，索性便按下不表。而是直接點破趙四：

“你以為你此去只是在救人。但其實, 你是在向著此世所有爭奪的焦點而去，是去主動卷入到了這場殘酷的末世廝殺的中央。

“這必然招來災禍, 必然會反過來殃及你自身和你身邊的人。也必定會改變你。”

九尾大妖說著, 眉梢輕擡，滿含譏諷的哼笑一聲：

“畢竟，誰一開始不是一片赤誠呢？而幾輪末世絞殺之後，能記得自己初心的人, 又還能剩下幾個？”

“況且, 當初青旋老祖以絕代天資，欲使個人天命反側。一朝事敗，引得天下傾覆, 而她自己也死得只剩遍地絨花殘跡, 映照其死前不甘。

“而你也一樣。越卷入諸天爭奪的中央，加諸在你身上的災厄只會越強。一旦事敗, 受你殃及的人只會越多。

“你來問我打算如何去留, 倒不如先問問你自己：

“這般前路, 你是真的想好了要走嗎？”

趙四在九尾大妖泛著血色微光的視線註視下，略略斂眉垂眸。

曾經他們趙村人走不出村子周圍的秘境, 大家只覺得天大地大，而他們被困於一域，只想要奮力向外。

而當他終於走出來了，見識過這埋葬了無數屍骨的祭壇，也以為算是見識過了世道的酷烈。

但這卻也不過只是這大爭之世的冰山一角。

聽著九尾大妖從青旋老祖的生平事跡開始，將末世之爭徐徐道來。趙四儼然也感受到了這一場大爭之世的血色簾幕，在諸天之上緩緩鋪開，直至遮蔽所有，也遮蔽了他前方的一切曙光。

某種無形的壓迫，對著趙四撲面而來。

他仿佛站在天摧地塌、舉世煎灼的末世之爭的邊緣，終於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而這一刻，在九尾大妖的提點下，他再回頭看，才明白，他們被困在村裏秘境的日子，確實是簡簡單單，黑白分明的。

而他雖然走了出來，卻依然是救不得村人，尋不到大妞。

再往前，他可能依然什麽都挽回不了，甚至還要失去更多。

所以，他真的想好了嗎？

應該是……

【沒有的。】趙四想。

而且，九尾大妖正是看穿了他沒有，才來好言提醒。

意識到接下來的路，可能會超乎他想想的艱難。趙四沈緩了呼吸，擡手，握住胸前的盤石之心。

他想起，第一次參加村裏捕獵時，他和趙大妞分在一隊。

那時候，他們進入的那片秘境森林古老而陰森。而他跟在趙大妞後面，在高達百米的林木間不停穿梭，追逐著一只魁魈的蹤跡。

一路上，他看到光是魁魈在林間留下的一個腳印，就能裝下五個他。

而當他們終於找到的時候，看到魁魈那高大的身影正在撕咬獵物時，那嗜血彪悍的模樣。他一時驚慌踩斷了樹枝，驚擾了進食的魁魈，轉頭吼嘯著沖他們撲來。

趙四記得，他拿箭的手在抖，有一瞬間幾乎就想要轉身逃遁。但趙大妞在後面，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們站在魁魈巨臂撲來的陰影下，而趙大妞手穩得像一塊石頭。她牽著他，拉開弓，如同教導剛剛學習捕獵的稚童一樣，教他說：

“別怕。它再大，也只是獵物。而我們才是獵手。”

然後，弓滿弦，箭疾出。

【獵手可以弱小，但不會是懦夫。】

趙四擡頭，回視九尾大妖，眼中迷茫不再，語氣平靜坦然：

“確實，大爭之世，人在其中，不過滄海一粟。但……那又如何呢？”

趙四深吸氣。

他發過的誓，言猶在耳。和趙大妞定好的約，切切於心。

他甚至隱約感覺到趙大妞的手，再一次放在他的肩頭。教導他，滿弓，松手，放弦。

而這一次，他成了那一支從趙村射出來，射向這大爭之世的離弦之箭。

離弦之箭，豈有回頭之理？

【如果前方註定是一場大浪滔天，那就讓洪濤巨浪盡管狂嘯撲來好了。】

趙四肅然凝眉，眼中堅定，再無動搖，回答九尾大妖道：

“我想好了。箭峰所向，便是一粟，也要渡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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